金平糖(2 / 3)
轻刺破了藤原信心头鼓胀的情绪泡泡。
他僵在原地,袖口被酒液浸湿的地方传来冰凉的触感,心口却滚烫得发疼,烧灼着巨大的羞耻感。
那一眼里的了然与毫不在意的距离感,比席间所有的哄笑声加起来,更让他这位年轻的少主感到无地自容。
舞毕,余韵悠长。朝雾在预留的主宾席旁落座。按照规矩,她需与在座贵客略作寒暄。当轮到藤原信时,整个茶室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这个刚刚闹出笑话的年轻少爷身上。
年轻的少爷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,仿佛要耗尽毕生的勇气。他抬起头,直视着朝雾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,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真诚:
“花魁……花魁的舞姿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似乎在浩瀚的词海中努力打捞最贴切的珍珠,“……令人想起……山间……初雪消融后……流淌而下的……第一道清泉。”
他顿了顿,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感觉,声音更加坚定了一点,“澄澈……无垢……而……沁人心脾。”
他试图引用和歌的意境来赞美,却说得磕磕绊绊,毫无风月场中惯常的油滑与技巧,只有一颗赤诚滚烫的心捧在眼前。
哄笑声不出意外地再次响起,比之前更甚,夹杂着“少主纯情”、“风雅过人”、“不通俗务”的奉承式调侃。
藤原显忠更是笑得开怀,指着侄子对众人道:“听听!清泉!我这贤侄,不愧是藤原家悉心栽培的麒麟儿,满腹锦绣文章!看个舞也能看出诗情画意来!哈哈哈!”
朝雾唇角的弧度完美无缺,声音清泠如碎玉相击:“少爷过誉了。雕虫小技,不过娱宾助兴罢了。”
她的回应滴水不漏,礼貌中透着疏离,像一层冰裹住了藤原信那颗刚刚燃起炽热情愫的心。
她随即极其自然地转向下一位谈笑风生的豪商,眼神流转,笑意盈盈,仿佛藤原信和那笨拙却真挚的赞美,从未在她眼前存在过。
那份被彻底无视的冰冷,比任何嘲笑都更刺骨,也更深刻地烙印在年轻少主的心上。
绫跪在一旁添酒,清晰地看到藤原信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。他默默低下头,手指死死攥紧了被酒液濡湿的袖口,指节用力到发白。
那失落的神情,像个被当众夺走了最心爱之物的孩子,无助又委屈。
宴席过半,美酒佳肴让年长的客人们渐渐放浪形骸。绫端着新沏的玉露茶,低眉顺眼地穿行在席间。行至靠近廊道的阴影处时,衣袖被人极轻地拉了一下。
藤原信不知何时已悄然挪到了这里。他脸色依旧涨红,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慌乱,只剩下一种近乎孤勇的恳求。
“小妹妹……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润,又因紧张而微哑,“求你……帮帮我……”
他飞快地从宽大的袖袋中摸出一个用淡紫色和纸精心包裹的小包,上面系着同色的、打着精巧结子的丝带。他迅速将小包塞进绫手中,指尖冰凉微颤。
“请……请务必交给朝雾花魁……”他急促地说,目光恳切,“就说……是一个……无足轻重的仰慕者……一点点心意。”
他强调了“无足轻重”,带着自嘲,却又无比认真,“千万……别让旁人看见。”
绫垂眸,指尖隔着薄纸能清晰感受到里面颗粒状的硬物。她不动声色地将小包拢入袖中,微微颔首:“是。”动作流畅自然,完美符合一个新造的恭谨。
回到相对僻静的茶室入口,绫借着整理衣袖的间隙,飞快地展开纸包一角。
几颗晶莹剔透的金平糖躺在柔软的纸间,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玛瑙般温润的光泽。糖纸内侧,一行清隽飘逸的字迹映入眼帘:
恋はうめが香に似たり
寒ければ寒きほどこそ
匂ひまされれ
(暗恋如梅香,愈寒愈芬芳)
绫的手指轻轻拂过墨迹未干的字。这是贵族间含蓄而深情的表白,以寒冬中愈发清冽的梅香,比喻在压抑中愈加炽烈的情感。
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泛黄的和歌集,想起母亲曾告诉她,这首诗诉尽了求而不得的真心。
等待片刻,绫寻到一个朝雾独处的间隙。她端着茶盘上前,借着躬身奉茶的姿势,宽大的袖口巧妙地拂过朝雾的手腕。那小包金平糖,便如一片轻盈的落樱,无声地滑入了朝雾墨绿色的广袖深处。
朝雾端茶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,甚至连眼睫都未曾多抬一下。唯有搭在膝上的左手,指尖极其轻微地在绫的手腕内侧点了一下,快如蜻蜓点水。绫心领神会。
宴会终散,喧嚣落幕。绫被唤至朝雾的闺房。
熏炉里余烟袅袅,空气中残留着清冽的沉香。朝雾已卸去钗环,只穿着一件素白的寝衣,如瀑青丝披散肩头,洗尽铅华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出一种脆弱的美丽。
那包淡紫色的糖包,被随意地丢在光可鉴人的黑漆妆台上,像一件不合时宜的玩物。
“打开。”朝雾的声音带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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